继世界卫生组织（WHO）警告淋病快要无药可医之后，又一个由细菌感染的疾病——尿路感染（urinarytract infection,UTI）即将面临无药可治的窘境。

自2015年起，一种超级细菌攻破了抗生素的最后防线——粘杆菌素（colistin），全球卫生界已经敲响了警钟。这种超级细菌最早发现于中国一个农场的阉猪身上，从那之后，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30多个国家也相继发现了这种超级细菌。

然而，根据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和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研究者8月30日新发表的研究论文，耐粘杆菌素的大肠杆菌早在2014年8月就出现了，甚至更早。更可怕的是，这个菌株对另外一种抗生素碳青霉烯类（carbapenems）也有耐药性。

这种“顽强的”菌株出现在取自2014年新泽西医院一位76岁UTI患者的尿液样本中。当时，这种UTI病例相当常见，这名患者的UTI也是使用常规抗生素治疗的。

然而，为了更多地了解耐抗生素细菌，研究组重新分析了来自新泽西医院病人的旧大肠杆菌样品。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发现样本中的大肠杆菌能够同时抵抗粘杆菌素和碳青霉烯类抗生素，这是在美国发现的首例能够同时抵抗两种抗生素的细菌。

更糟糕的是，基因序列显示，使大肠杆菌菌株对两种关键药物产生抗性的基因并非来自其本身的基因。

这些基因存在于质粒上，而质粒是一种易于从一种细菌转移到另一种细菌上的DNA片段。同时，这个大肠杆菌菌株的质粒与去年在中国的阉猪身上发现的菌株质粒高度相似。这种能够提供粘杆菌素和碳青霉烯类耐药性的“质粒介导”基因，理论上可以反弹到其它菌株上，包括那些已经对其他抗生素产生抗性的菌株。

实际上，研究者已经发现，来自新泽西的这个菌株确实对一些其他种类的抗生素也有一定的抗性。

我们该担心的是，这种大肠杆菌超级细菌出现在UTI病例中。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the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称，大肠杆菌是UTI最常见的诱因，而UTI也是人类最常见的感染。

研究的第一作者，罗格斯大学的尤塞·梅迪亚比亚（José Mediavilla）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些菌株很可能已经出现社群里了，并且有可能进一步传播。我们有必要使人们树立一种意识：如果尿路感染无药可治，我们将会有大麻烦。” 一种曾经很容易治疗的疾病，现在却变身成为公共健康的严重威胁：反复不好的尿路感染可能诱发肾脏损坏甚至败血症。

本该战胜感染的抗生素“神器”逐渐被攻破、被瓦解，这与现代肉类生产息息相关。几十年来，肉类生产业都依赖抗生素使禽畜快速增重，在狭小、不卫生的环境中抵抗病菌。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最新报告称，虽然人类药物过度使用抗生素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但实际上，美国大约80%的抗生素都流入禽畜农场。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世界卫生组织（WHO）、英国政府以及其他公共卫生机构早已发出警告：在肉类农场中过度使用药品是产生耐抗生素致病菌的关键因素。据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院（NationalInstitute of Allergy and Infectious Diseases）称，这引起美国每年大约90000人的死亡，同时增加了550万美元支出并且使人们住院的天数额外增加了800万天。

越来越多的研究认为UTI与美国、加拿大和欧洲的鸡肉中的耐药性大肠杆菌菌株有关。 正如马里恩·麦肯纳（Maryn McKenna）在2012年《大西洋报》上写道： 研究者认为家禽——尤其是美国人食用最多的低成本、低脂高蛋白的鸡肉——是耐药性菌传播到人类的媒介。在条件适宜时，这些耐药菌寄宿在体内并引发感染。直接接触含有耐药性细菌的生肉或者环境接触耐药性细菌——比如说吃了交叉污染的生菜，极易受到感染的。

从那时起，美国禽类工厂就已经开始减少对抗生素的依赖了。然而，“狡猾的”耐粘杆菌素基因已经告诉我们：这些改革也许太微不足道、太迟了。耐药性致病菌已经以各种方式——例如，旅行者、食品进出口以及野生鸟类等——跨越了国界。

左：2009~2014年美国农场抗生素使用情况。橘红色线段代表抗生素使用百分比变化趋势，黑色线段代表肉类产量变化趋势。右：全球农场抗生素使用情况。黑色代表2010年，橘红色代表2030年预测值。

然而，当美国肉类加工业在“大彻大悟”后开始戒掉常规性抗生素，中国却在向相反的方向大步前进。 实际上，在美国禽畜农场从来没有经常性使用粘杆菌素，然而，这在中国快速发展的大型养猪厂和养鱼厂却早已司空见惯。

为了整个人类的健康，相关产业确实应该摒弃“鼠目寸光”的短期暴利，而为整个人类的生存做长远打算。

参考文献

http://www.motherjones.com/environment/2016/09/utis-are-about-get-lot-harder-treat MediavillaJR, Patrawalla A, Chen L, Chavda KD, Mathema B, Vinnard C, Dever LL, KreiswirthBN. 2016. Colistin- and carbapenem-resistant Escherichia coli harboring mcr-1and blaNDM-5, causing a complicated urinary tract infection in a patient fromthe United States. mBio 7（4）：e01191-16. doi:10.1128/mBio.0119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