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所有的美剧、好莱坞大片、商战片里,制药企业的形象都是负面的:唯利是图、制造灾难、反派代表。当然文艺创作有其片面性,但是这样的一种公众形象,对于一个以“维护人类健康”为最高宗旨的行业来说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情。为什么?
近日,在2016福布斯健康峰会的最后一场论坛上,辉瑞CEO Ian Read、吉列德CEO John F. Milligan、礼来CEO David A. Ricks、Regeneron CEO Leonard Schleifer、安斯泰来总裁James Robinson共同迎来了一个制药行业的历史性问题:为什么人们不喜欢你?公众对于制药企业的感觉往往是负面的,而不是药企所强调的用药品守护人类健康。
吉列德 CEO John F. Millig
我们的定价完全是根据现有治疗手段定价体系制定出来的。我们的产品在真实世界中数据显示有效性超过90%,但人们不太明白有多少人受到丙肝的严重威胁并且急需治疗。这样的病人非常多,这让支付方很焦虑,所以我们遭到了非常高调的指责,认为这个产品定价过高。但是大家忽略了一个事实,我们的定价不是凭空而来的,我们跟很多支付方都谈过,我们有非常扎实的数据支持,这样数据完全能够满足支付方所谓的经济有效的标准。
退一步讲,如果说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我觉得是没有跟支付方进行充分的对话。没有充分说明我们产品的效能,没能让他们做好对潜在患者规模的心理准备。说实话,真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所以当产品上市以后,患者数量突然猛增,这让整个支付体系很痛苦。
还有就是我们不太走运,产品上市时正好是可支付法案推出的第一年,支付方控费的压力又多了一层。所以这其中,我们自己有一点点没做好,但主要是我们没有提前做好教育工作。
辉瑞CEO Ian Read:
我能再补充一点么?不能只谈一个产品。我们可以看到拉美和亚洲,制药行业的社会美誉度是所有行业中最高的。而且人们大多数都是在自掏腰包,他们钦佩我们所做的,也看到我们产品的质量。但当我们与患者割裂开来,由中间机构来决定定价政策,这才是问题出现的时候。当你不能与患者直接互动的时候,这中间就会出现很多扭曲,然后就有了我们这个行业的不良声誉。
礼来CEO David A. Ricks:
新闻关注的和人们现在谈论的都是药品的上市定价,但其实几乎没有一个药品是按照上市定价到达消费者手中的。作为药品生产者,礼来的胰岛素产品净价其实在过去七年都没有涨过,甚至出现了轻微下降。那钱都去哪儿了?绝对多数都用在了折扣上,付给为雇员买保险的公司或者医疗体系中的中间机构。但这些对于患者来说,他们是无法看到这些的。那为什么这部分折扣返利不能给患者?
主持人:其实大家争论的不是价值的问题,而是整个体系可持续性的问题。你怎么看PBM在这个问题产生过程中的角色?
安斯泰来总裁James Robinson:
PBM当然在其中扮演了角色,他们有责任。他们的关注焦点是降低价格,所以他们会希望越低越好。如果你看这个问题中涉及的各方因素,我认为,PBM是阻碍大家看清我们真正价值过程中的一个问题。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确保患者能用到药,在价格和可及性中找到平衡,所以我们一直在跟PBM或者第三方机构对话,以确保我们的产品对于患者来说,既可及又可支付。但实现这个目标,不同的地方方式不一样。对于我们来说,PBM是有必要存在的,他们有他们的定位和作用。
(前方预警:整个论坛的高潮即将来临)
主持人:你怎么看?
Regeneron CEO Leonard Schleifer:
我觉得通过刚才的过程你应该能看出答案,你刚问为啥大家都不喜欢我们,我们这儿坐了一屋子注定会喜欢我们的人,但就是没人回答为啥大家都不喜欢我们。所以让我们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的关注热度去年消减了一点,我们把责任推给了那些极端主义者,那些闯进医药行业里,买下几个药品,然后把价格提高十倍的人们,我们说就是这些坏蛋让整个行业都不被人喜欢。这让我们暂时松了口气。
但我个人认为,真正的原因是,作为一个行业,我们把涨价作为弥补自己创新不足的一种手段。就是这么回事儿。虽然今天坐在这儿的我的同行们大家都已经是明星企业了,但为啥涨价其实原因都一样。药品的价格就是在涨,有些一年能以两位数的速度涨两次。因为涨价是提高利润非常有效的方法,而且不用去烦创新的事儿。
这简直太搞笑了!我自己都不喜欢!我们从来没有涨过价,如果我们这个行业想要被大家喜欢,我说的不只是来参加福布斯医疗峰会的人,还有现在在大街上的人,我们只能不停地创新创新创新,拿出能有真正疗效的药品才能实现。
我们不能用谈论自己的产品哪里好,具体有啥价值来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每个人都能讲一个很棒的故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跳出行业之外,从全局的角度讲,我们就是不能靠一直涨价来获利,这样的商业模式一定不能长久。
Ian Read马上接起了话茬:我完全不同意你说的。Leonard Schleifer马上回道:我就知道。Read说:也难怪,因为你们公司离研发投入八十亿美元还差得远呢。Schleifer说:也对,但你投了那么多钱好像也得到啥。(这是礼来的老板尴尬的笑了笑,拿起了身边的水喝了一口)我说声抱歉,但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你必须得正视,你投了那么多钱,真的得到创新了么,还是你所获得的增长其实就是通过并购和涨价。我可不想呆在这样一个行业里。Read:我同意你说的,我只能说我们的商业策略不一样,当然,我们的商业体量也不一样。我现在想说的点就一个:药品支付的总费用所占的总医疗费用比例在过去二十年里没有变过。不管你说的一年两次,两位数地涨,总之这个比例二十年都没变过。这才是重点。
就在俩人不可开交的时候,安斯泰来的James Robinson也忍住了:我能就说一小会儿么?在我看来,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为啥大家都不喜欢我们。首先我认为,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很复杂,而且要比听起来不容易解释得多。对于一个拯救生命、延长生命、提高生命质量的行业来说,我们竟然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更好理解我们的话语体系,一套能在理性和感性上前后一致、并且简单易懂的解释语言。总的来说,作为一个整体,我们正在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正在想办法让彼此的沟通能够更一致和更引起人们感情上的共鸣。当然这个应该从现在就开始,从我们坐在台上的这群人开始,从这平台上对外发出统一的声音。
主持人:关于安斯泰来所说的一致对外发出的信息很重要,你觉得呢?
吉列德 CEO John F. Milligan说:我觉得不断地提醒公众我们所做的好事非常重要。制药行业真的是一个很神奇和伟大的行业,今天是世界艾滋病日,世界上成百上千万的患者都是因为制药公司才能继续活下去。
Ian Read:从行业的角度来说,想要一个现代化、创新型的制药企业,一定不是靠患者自掏腰包来支持,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医保支付体系。而我们从过去五年里所看到的是患者自付比例的空前高涨。这也是为何大家不喜欢我们的一部分原因。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药价和可支付性上,而是出在医保报销上。而且我认为,药品的定价不是基于成本,而是基于它所创造的价值。
就在这时,Leonard Schleifer又一次没忍住:你说定价是基于药品所提供的价值,那我想问,一年涨价两三回跟你提供的价值有何关系,难道在这一年中,你所提供的价值也增长了两三倍么?Read回应说:你要从全行业的生态角度去看,整个行业去年的增长不到3%,这是整体情况,不能只盯着某些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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