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完孩子之后的几个月里，这4名女性都陷入了严重的、让她们变得衰弱的悲伤当中。抗抑郁药物治疗没能奏效。她们接受了住院治疗。在一份名为汉密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的问卷中，这些女性的平均得分是26.5分；而≥24分即被视为重度抑郁。专家说，在通常情况下，她们的病情可能已经持续了多年时间。

接着，这4名患者被注射了一种名为SAGE-547的实验性抗癫痫药物，其生产商是位于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的小型生物技术公司Sage Therapeutics。在60个小时内，她们的汉密尔顿抑郁量表得分跌破7分——<7分为无抑郁——最终的平均得分是1.8分。她们的症状基本上消失了。

“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因为它是一种强有力的反应。”北卡罗来纳大学（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女性情绪障碍研究中心围产期精神病项目负责人萨曼莎•梅尔策-布罗迪（Samantha Meltzer-Brody）说道，她也是这项研究的首席调查员。“这看起来非常令人兴奋。”阿黛尔•维格拉（Adele Viguera）博士补充道，她是来自克利夫兰医学中心（Cleveland Clinic）的一名心理医生，跟这项研究没有联系，“这只是4例患者，但令人兴奋的地方在于，你能够以相对较快的速度治疗产后抑郁症。”

在周二早间的盘前交易中，Sage Therapeutics的股价上涨了20%，至90美元。

但来自美国精神病学会（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的两位前任会长警告说，采信这些研究成果还为时过早。“这和女性课题一样处于初步阶段。”芝加哥拉什医学院（Rush Medical College）的教授纳达•斯多特兰（Nada Stotland）如是说。

哥伦比亚长老教会医学中心（Columbia-Presbyterian）精神病学负责人杰弗里•利伯曼（Jeffrey Lieberman）补充道：“问题在于，被试者的数量太少了。这是一个有趣的目标，也是一套可行的行动机制。眼下，它只是一个拥有轶事支持的理论，我们真的无法再多说什么。”

然而，Sage Therapeutics确实有更多的话要说。反馈数据足够积极，该公司正在推动SAGE-547进入一项规模更大的安慰剂对照试验，目的是观察其显著疗效是否经得住检验。该公司还将开始测试另一种实验性药物，它是Sage合成的700余种相关化合物中的一种，旨在治疗抑郁症。Sage希望找到一种能够充当产后抑郁症和其他精神疾病新疗法的药物——在新生儿母亲这个群体中，每5人当中就有1人会罹患产后抑郁症。它可能成为用于开发精神疾病药物的临时性药物，而大型制药公司已经放弃了这个领域。

对Sage首席执行官杰弗里•乔纳斯（Jeffrey Jonas）来说，这是一个更大项目的组成部分：搞清楚如何以一种不容易失败的新办法来开发精神疾病药物。乔纳斯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毕业于哈佛大学（Harvard）——曾经在普强制药（Upjohn）、森林实验室公司（Forest Laboratories）以及夏尔公司（Shire）从事精神疾病药物的研发工作。他亲眼看到制药公司从这个领域退出，诸如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百时美施贵宝（Bristol-Myers Squibb）以及阿斯利康（AstraZeneca）这些大牌制药公司，它们全都逃走了，根据行业刊物《NeuroPerspective》提供的数据，大型制药公司所研发中枢神经系统药物的数量已经减少了50%。

Sage的第一种药物SAGE-547在此之前是为治疗癫痫而研发的，并且不是普通的癫痫，而是一种被称为难治性癫痫持续状态（refractory status epilepticus）的重症。也就是癫痫发作起来不会停止。患者一般被置于医疗昏迷状态，希望癫痫能够在大脑休息下来后停止发作。这种治疗办法有时能够奏效，有时则不能。以下是马萨诸塞州总医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制作的一段视频，其中一位名叫拉杰（Raj）的患者因癫痫被困在昏迷状态长达5个月。那里的医生给他使用了SAGE-547，几天过后，他睁开了眼睛。并且能够听从指令行动。

神经危重症护理：癫痫

SAGE-547是一种由神经细胞分泌的激素，它能触发GABA系统（这是大脑中的主要抑制系统）的受体。乔纳斯认为，像SAGE-547这样的药物能够对癫痫以外的很多疾病具有疗效。

乔纳斯声称，很多制药公司过分痴迷于把大脑想成一个肿瘤——就肿瘤来说，如果你能够明白导致其问题的基因突变，你就能停止它的生长。在癌症中，基因突变会导致细胞过度生长，那就是疾病所在。但大脑是不同的。他认为，一种基因可能让患者容易患上抑郁症，但修复该基因可能无法治愈疾病。而且，抑郁症由什么原因造成，那可能也不重要。就像咳嗽一样，它可能总是以相同的方式进行治疗。

“这就好比说，如果我在滑雪事故中或被车门折断了胳膊，治疗方法不会有任何不同。”乔纳斯说道。他认为，找到致病基因并不是答案。

相反，乔纳斯从抗癌药物研发中汲取了另一个教训。抗癌药物的进展之所以如此快，一个原因在于，研究人员找到了严重病症，并得以快速从中获得引人注目的早期成果。这就是乔纳斯在重症癫痫领域所做的事情。现在，我们知道SAGE-547可以对大脑产生巨大影响。目前，乔纳斯正在试验将SAGE-547用于治疗产后抑郁症，他列举了这种药物可能起效的一系列其他疾病：“焦虑症、自杀倾向以及抑郁情绪。”乔纳斯说，“因此，我们现在迎来了一个财富机遇。”

首先，乔纳斯必须证明，这些抑郁症母亲所展示的早期疗效是真实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临床试验试过使用注射剂来治疗产后抑郁症。有没有可能是SAGE-547产生了巨大的安慰剂效果？以前就出现过更加离奇的事情。乔纳斯对此表示怀疑，但也坦承，他需要进行一次安慰剂对照试验来确认。

即便SAGE-547有效，乔纳斯也不认为它本身会成为一种抗抑郁药物。相反，他希望利用从SAGE-547获取的血液中药物浓度信息来帮助从SAGE的化学库中挑选出另一种药物分子，用他的话说，来“打磨出我们所期望的治疗这种疾病的理想口服剂。”在理想情况下，它将成为一种副作用很少的药片。我们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走到那一步。

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完成。但至少乔纳斯拥有了一种药物以及一套计划。